■ 好人语录
我没那么高的觉悟,也没干啥惊天动地的事。在敬老院干了这么多年,一是熟悉;二是舍不得;三是老人们得有人管。他们没儿没女,本来就够孤单、可怜的,所以我心里撂不下他们。既然自己能干就坚持,干不动了再说,就当他们全是我家的老人,责无旁贷,尽职尽责吧。
张永芳:梁头镇孤老的好“女儿”
天津网讯 天津日报记者 周莲娣 在静海县文明办提供的多份材料中,梁头镇敬老院护理员张永芳的事迹,让记者倍受感动。虽然敬老院的老人们都亲切地叫她“小芳”,其实“小芳”今年已47岁,在敬老院工作了17年,其间迎来“送走”了多少位老人,她自己也记不清……
乡镇敬老院不同于市里国办养老院,护理员没有年节假日,工资只有800元。于是,便想在这种付出与收益不成正比的岗位上,张永芳为什么无怨无悔地坚守?9月21日,记者专程来到梁头镇敬老院采访,感觉她的品性比想象的朴实,工作比想象的辛苦,但却没有一点抱怨。三个多小时的交谈,张永芳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——“心里撂不下他们。”她说,这就是怎么犹豫,也下不了决心离开的原因。
善良,让她留下
17年前,张永芳被镇敬老院选中,成为一名专职护理员。那时她三十岁,正身强力壮,村干部跟镇敬老院负责人介绍她时,说:“这人能干,心眼还特别好,家里外头,没说她不好的。你们选对人了,她到敬老院,肯定亏不了老人们。”
正如村干部们所说,张永芳自从到了镇敬老院,每天没有闲着过,她的眼睛里永远有活儿,所以总是干不完地干。镇干部告诉记者,他们这里敬老院收养的老人,全是地地道道的农民,生活闲散惯了,说话口无遮拦。没好脾气没忍耐劲儿,没同情心没豁达劲儿的人,一天也呆不住。对此,张永芳感触最深,她永远也忘不了,刚到敬老院工作不久,发生的那件事——
那天,张永芳值夜班。按要求,夜里她要到每个房间转两圈,看看老人有什么事,需要帮他们做点什么。年逾八十的徐老太,是院里需特别照顾的老人,张永芳也对她一直很关心,她觉得老人不容易,除了生活上关心外,有空儿还常去跟她聊聊。没承想,那天徐老太犯糊涂了,第二天一大早,就在楼道里喊开了:“小芳把我钱偷走了,我记得清清楚楚,枕头底下搁着二百来块钱,她一来就没了。”徐老太的喊声,招来了全院人。见来人多了,徐老太的嗓门更大,一口咬定张永芳偷了她的钱。那刻,张永芳有一肚子委屈,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欲哭无泪欲喊无声。后来,她对别人说:“我不怕受累,就怕受委屈。明白人知道,那是患小脑萎缩的徐老太,一时犯了糊涂;不明白的人,就怀疑我张永芳真干了对不起人的事。”更要命的是,徐老太非让院领导调查。然而,调查的结果是,徐老太的钱掉到了床下,而且不是二百来块,而是二十来块。
虽然事实还了张永芳清白,但这突如其来的“冤案”,还是深深刺痛了她的心。见妻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,丈夫劝她:“咱把敬老院的活儿辞了吧,在家干点嘛不行,何必非得上那受累还受气去。”其实,张永芳脑海里也多次闪过这个念头,但想来想去最后还绕到那些需要帮助的老人身上。摔伤了腿的大爷不能下地,需要把饭送到床前;半身不遂的大娘,卧床多年,吃饭得有人喂;还有那个不到40岁的傻大姐,一来二去自己把衣服全脱了,必须天天盯着……想到这,她的心不知不觉地软了,她对自己说,虽然敬老院还有别的护理员,但多一个人多把手,自己受点委屈,但对老人有好处。再说,院领导也那么信任自己,何必非钻死“牛角尖”?!
这么着,张永芳不仅没走,而且依然对徐老太关心照顾。更让人感动的是,几年后,无依无靠的徐老太去世了,虽然她家来了几位亲戚,但她的丧事,却是张永芳和另外两位护理员操持的。当时,她们像女儿一样给徐老太擦身、梳头、换衣服,又一直把她送上殡葬车。难怪敬老院的老人对记者说:“小芳这孩子心眼忒好,我们看得真真的,她对徐老太的关心照顾,即使亲闺女未必做得到。”
采访中记者了解到,17年里,张永芳受的委屈,根本数不清。按敬老院的要求,每天傍晚给各屋老人送开水,她上班时从没漏过一个房间。但隔三岔五,就会有老人气哼哼地问她:“你咋不给我送水,存心欺负我是不是?”也有的老人刚刚吃完饭,院里转了一圈回来,跟她喊:“到点不给饭吃,想饿死我们!”好在17年的“修炼”,让张永芳嘛事都能扛,遇事总有解决的办法。“真的再不感觉委屈了?”记者问。“委屈哪能没有,但心里撂不下他们,去去吧!”张永芳笑笑,算是回答。
责任,让她坚守
张永芳留下了,最受益的是这里的老人。
梁头镇敬老院是1981年创办的,一个宽敞院子,一排向阳的平房。据说,当时这里是全县条件最好环境最佳的敬老院,但现在这些优势已经不明显了,但让记者难忘的是,院子里种着的果树和蔬菜,年年菜绿果红,老人们随时可以尝鲜。还有窗明几净的楼道,没有一丝异味,既安静又干净。
镇里陪记者采访的大姐说,这些都跟张永芳有关。虽然说张永芳就是一名普通的护理员,但她在敬老院干的时间最长,也干得最好,有她这个“榜样”带着,别人也就跟着这样干了。也许外人想不到,在镇级敬老院,张永芳这样的,虽然名为护理员,其实身兼多职,进厨房是炊事员、给老人买东西是采购员、打扫卫生是保洁员、种菜栽树是果农。可想而知,全院包括张永芳在内共三名护理员,天天有多忙,干活有多多。“习惯了,别说平时,即使年节假日,在敬老院呆的时间,也比在家时间长。我们三个人轮班,两个人上正常班,一个人上24小时,甭管嘛日子,雷打不动。”说这话时,张永芳很自然,给人感觉,工作好像很轻松,其实却不然。
87岁的尚大娘,已卧床多年,每日三餐都靠人喂。在院里现有的16位老人中,她是张永芳最放不下的,每天上班先到她屋看看,老人没事,她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,然后再去干别的。“照顾这样的老人,最难的是什么?”“要说难都难,说不难也不难。”张永芳说的是实话,说难哪样都难,喂老人饭,老人一咳嗽,饭粒菜叶喷一身;帮老人大小便,稍慢一点,不是尿手上就是蹭身上;给老人洗澡,手轻了嫌洗得不干净,手重了就不高兴……张永芳说不难,是她觉得应该同情那些无依无靠的老人,自己受点累,让他们心里感到高兴,值!
前不久的一天,中午刚端起碗的张永芳,听到外面有人喊“快去看看吧,她把屎抹得到处都是,臭死人了!”当时,张永芳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像条件反射似的,放下碗跑出饭堂。走进90岁老人孙大娘住的房间,张永芳顿时觉得脑瓜大了,床上、墙上、地下,但凡老人够得着的地界儿全有屎,而且她自己身上也蹭着不少。说实话,老人这种情况,搁亲生儿女也得抱怨,但张永芳却喘了一口大气,二话没说,拿起孙大娘床下的盆,接来热水,一点点擦起来……“张姐,您还没吃饭呢,我给您热热去。”当张永芳把老人和房间擦干净,回到饭堂时,已累得直不起腰,听到这话,连忙说:“别热了,我吃不下去。”据说,类似这种情况,对张永芳来说,一点不新鲜。不憷头是瞎话,但她说憷头归憷头,该管还得管。
这些年,张永芳听到最多关心她的话,是“快别干了,钱多钱少放一边,没完没了伺候那些老人,我们都替你累得慌。”其实,张永芳有机会离开敬老院,八年前,按国家计划生育政策,原本只有一个女儿的她,可以生第二胎。儿子出生后,她在家带了三年孩子,如果她顺势不再回敬老院,谁也说不出什么。但她想来想去,还是重新回来了。别人问她:“你家缺钱啊?养老院的工资这么低,谁也不愿意干,你怎么还自己个儿往回跑呢?”“要说工资是低了点,可要是都不去,那些老人咋办?孩子上幼儿园了,我在家呆着也是呆着。再说,跟老人呆惯了,有时心里也放不下。”张永芳实话实说,虽然听起来不那么闪光,但却很感人。
爱心,让她奉献
虽说梁头镇敬老院居住的人不算多,但麻烦事并不少。采访时,张永芳指着院子里的一位中年妇女说:“她挺可怜的,不知是精神病还是天生痴呆。前几年,爹妈死了,又没结婚,兄弟姐妹都不管,村里就给送这来了。”
顺着张永芳指着的方向,记者看到树下坐着的那个她,目光呆滞,面无表情。过了一会儿,她站起身走到一棵树前,不停地踹树……张永芳说,傻大姐最让人操心的不是吃喝,而是没有自我保护意识。所以,傻大姐的有些事,是她和另两位护理员时刻不能放松的,比如傻大姐每月的“特殊日子”,她们记得很清楚,快到日子时,提前给她垫上卫生巾。夏天给她买衣服,也专选款式“严实的”,用她们的话说:“院里住的老爷子多,她又不明白事,出点嘛事都不好。”为了防止出现问题,张永芳把傻大姐安置在值班室对门的房间里,每天晚上看着她洗完,脱衣上床,最后把门反锁好才离开。
院里还有操心事,两位老人悄悄恋爱了。大娘家在武清,后嫁到静海。多年前没有儿女的他们,双双住进养老院。后来老伴儿去世,留下大娘一个人,很孤独。这时,也住在敬老院的一位大爷,悄悄走进了大娘的心,他时不时地陪大娘拉家常,说话逗大娘笑,一来二去俩人越走越近乎。“他们那叫嘛玩意儿,小芳,你得管管这俩老不要脸的。”那些天,好几位老人跟张永芳“告状”,她才意识到俩老人动真格的了。于是,她先找到大娘,问她的想法。她说:“您要是真有情,大爷也有意。咱就正式登记结婚,我给二老操持婚礼。”大娘没说话,但脸红了,又含蓄地笑了笑。细心的张永芳观察出大娘没意见,于是,她又去找大爷。说明来意,大爷乐得合不拢嘴,嘎巴脆地说了四个字儿:我没意见!
那阵子把张永芳忙的,给俩老人置办了里外三新的铺盖,又帮着老人做新衣裳,安排伙房办酒席。忙里抓空儿,又带着两位老人到民政部门办了结婚证。见她忙得脚后跟朝前,有人劝她:“他们自己个儿愿意,把铺盖卷搬一堆儿睡,不就得了。你何必弄得跟真事儿似的?!”这话让从不生气的张永芳不乐意了。她说,敬老院不是自由市场,不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。我们有责任,既让老人幸福又不能违法。就这样,两位老人领了结婚证后,在敬老院举行了热热闹闹的婚礼,镇干部们也被张永芳请来,向老人祝贺。后来,那位大娘对张永芳说:“大娘没想到,老了还能有这么一场热闹的婚礼,我可享了你的福啦!”
其实,这个“黄昏恋”的故事,当时感动的不仅是这位大娘,还有周围的许多人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