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天津的各类报纸,也成了捧角儿家雇“枪手”撰写吹捧文章、刊登艺人玉照的地方。
旧时,在戏曲界红极一时的名角儿,都有自己的铁杆观众,都要有人捧,这是由不得演员自己的事,也是演员乐于接受的事。
捧角儿的人多为有钱有势的军阀、富商、混混儿等。他们一般是认准了一名演员,只要有她的戏就场场不落:演员到了哪座城市,他就追到哪座城市;演员在哪家戏园子演出,他就出现在哪里,定下若干个包厢,请上若干位朋友,在园子里号召着观众不住地喊好。有的当场往台上撒钱,怕别人不知道,还用红纸写上:某某送某某大洋多少;有的在大门口制作霓虹灯,写上言过其实的颂词,如“天下第一”、“金嗓曲王”、“戏剧皇后”等等;还有的给演员印制个人纪念册,上面有她的生活照、剧照以及诗歌、对联和吹捧的文字,或请记者在报刊上撰写吹捧文章,刊登大幅玉照等等。所以,被捧的角儿多为女性,捧男角儿的较少。值得一提的是,当时,人们把捧角儿当成扬名露脸的好事,并不感到丢人下贱。
20世纪30年代,天津天宝班有个名妓叫赛天仙,不仅模样俊俏而且皮黄唱得也很地道。有一个姓符的名盐商深为其倾倒,用一大笔银子将其赎身娶回家做了妾。赛天仙进门后,仍痴情于皮黄,忽有一日戏瘾发作,突发奇想地硬要登台演戏。符经不住她的软硬功夫,为她置办了名伶般的行头,雇了一堂文武场面,但没有戏班子约聘也是枉然。符只好烦人与大舞台戏院接洽,要戏院约请赛天仙唱三天打炮戏,还要唱压轴戏。所谓打炮戏,是指艺人新到一地表演时,前几天所演出的剧目。戏院经理虽然听说过赛天仙皮黄唱得不错,在票界也有一号,但因她并非红角儿,考虑到票房收入,还是婉言拒绝了。
符只好亲自出面与戏院经理商议,他表示园中若能约请赛天仙唱戏,演出期间的池票、厢票自己全部包销。经理见符大爷亲自登门,况且接这买卖,自己只赚不赔,也就答应了,只是将票价定得与当红名角儿一样高。
演出日期定下后,为了不致没有观众而塌台,演出前,赛天仙在天津卫的大饭庄登瀛楼大宴宾客,诚邀各界捧场。席间,她不仅满堂敬酒,沿座划拳,而且还在每位客人身边都陪坐谈笑一番。这样一来,满座无不受宠若惊,发誓要尽全力报效。这其中少不得报馆的记者,为了报答她的恩惠,第二天,吹捧赛天仙的大幅文字就赫然见诸报端,文章极尽美饰之词。如此这般的一折腾,赛天仙竟声名陡震,登台之先已是轰动全城了!
及至登台那天,竟有千八百的观众一拥而入。符想得更是周全,事先把戏园子里的茶房、手巾把和卖糖果的“三行”都运动好了,又把一些“心腹”安排在楼上。赛天仙则送给天津卫各“捧角儿家”每人两张戏票,这群人更都呼朋引类地埋伏在人群之中,时刻准备伺机举事。等赛天仙刚一出场,一声碰头彩真是震天撼地。赛天仙的打炮戏是《对金瓶》,这戏本来就是一出无理戏,没有准则可考,观众更无法评判其优劣,加上戏的场子极多,赛天仙每次出场必换一身行头,好像时装秀表演一般,行头自是漂亮非凡,观众在台下盲目地跟着扯嗓子喊好。赛天仙见观众如此热烈,胆量就更大了,演得格外卖力。她的戏一结束,捧客们就像开了闸的洪水,一起向后台涌动,以致后面的大轴戏竟只能唱给板凳、椅子听了!
第二天,各大小报纸竞相刊登了赛天仙的大幅剧照,更把昨夜的场面渲染得天花乱坠。三天打炮戏结束后,赛天仙立刻声名远播,成了红遍天津卫的名角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