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画/勾犇

通州卫生局的局长与不具备承接工程的小包工头合作10年，小包工头摇身一变，成了注册资金1000万元的企业老板，而局长则收获了金钱的实惠。因为通州区卫生局一名出纳员的落网，和一封封对“装修局长”王文永的举报信，已经退居二线的王文永终被拉下马。经法院查明，王文永受贿79万元，其一审被判10年6个月，王不服提起上诉。昨天记者获悉，经市二中院终审判决，维持原判，包工头刘桂亮则因单位行贿罪被判一年半，缓刑两年。据了解，近年来，通州卫生系统已有数名高层因经济问题获刑。

局长帮包工头揽活

今年59岁的王文永，2008年12月因年龄原因，从通州区卫生局局长一职上退居二线。从1996年6月到2008年12月，其在通州区卫生局局长的座位上，稳坐12年之久。

1999年，王文永和刘桂亮结识，当时刘还只是一个连资质都没有的小包工头。刘桂亮试探着接触王文永，并多次暗示，想让其通过局长的地位，帮忙承接卫生系统内的装修工程。

觉得自己也可获利的王文永并没有排斥刘桂亮，他明确表态，可以帮忙，“系统内有活，一定想着你”。

1999年底，通过王文永的钦点，刘桂亮承接了通州区妇幼保健院宿舍楼的装修工程，刘桂亮按时完成了任务，妇幼保健院满意装修成果，刘桂亮挣到钱，也通过请客等方式报答了王文永。王文永觉得“大亮子”(刘桂亮的绰号)是个靠谱的人，便陆续开始了他们长达10年的合作。

通州区大小医院、卫生院的工程，刘桂亮几乎全部拿下。除了通州妇幼保健院宿舍楼、病房工程，还有潞城、梨园、大杜社卫生院工程等等。

王文永经常在请各大医院院长吃饭的时候提到，让大家多多关照刘桂亮，院长们也都心领神会，而“大亮子”为饭局买单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。

工程招标形同虚设

起初，刘桂亮的公司根本不具备承接项目的资质，他便将公司挂靠在另外一家建筑企业的名下，并按期支付管理费。

依照有关法律法规，医院的基建工程均需进行公开招标，刘桂亮和他的不具备资质的小公司，如何通过招标审核？

刘桂亮说，部分工程是王文永以卫生院要统一装修为由，直接将刘桂亮推荐给各个卫生院。医院项目需公开竞标的明文要求，也就形同虚设。“有的时候是先完成工期，再象征性地做投标手续”。如果碰到竞标对手，刘桂亮则会将价格压到其它工程队无法接受的价格，然后顺利中标，中标后，他再以施工过程出现很多不可预见性问题为由，不断地增加附加值，把钱全部挣回来。

密切配合互得好处

1999年到2009年这十年中，刘桂亮的公司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
公司成立时，注册资金仅仅60万，根本不具备承接工程进行竞标的资质，到2005年，刘桂亮的公司名确定为“北京市云亮琛建筑装饰工程有限公司”，那时公司的注册资金增长为100万元，公司的资质已经为三级，可以承接一般土建的工程。而云亮琛公司最大的一次变动是在2007年，那次，刘桂亮来了个“大动作”，他将公司的注册资金由100万增加到了1000万，公司拥有二级资质，可以独自承接造价在1200万以里的建筑室内外装修工程。刘桂亮也成功地从一名包工头摇身一变成了企业老板。

而这10年里，刘桂亮能报答王文永的是金钱的回馈。10年间，王文永从刘桂亮处得到的现金好处，检方能够认定的是79万元。

据刘桂亮交代，2002年的时候，他在通州区一家中国银行为王文永存款10万元；两年后，又在该银行开户存了19万元，之后将存折给了王文永；2007年，还是这家银行，用王文永嫂子的身份证开了账户，分三次向里存了50万元。

除了给王文永汇款，平时吃饭、休闲的费用，也都是刘桂亮全权负责。几年前，王文永夫妻二人承包了一片果园，在里面盖起了房子，还种上了水果蔬菜和大片树林。夫妻二人一起打理，倒是其乐融融，他们的行为还得到了有关部门的赞同和奖励。然而，王文永几乎没在这个果园子里花过一分钱。从果园子的布局到建设，刘桂亮几乎全包，他把这当成了回报王文永的机会。

妻子上阵负责打理赃款

王文永的妻子杨树清，今年60岁，案发前是通州区潞河医院妇产科主任医师，和王文永同在卫生系统工作。

检方指控，刘桂亮送给王文永的钱，有一部分由其妻子杨树清收下。对于这些好处费，杨树清来者不拒，她虽然没有主动向刘桂亮索要钱财，但是这79万元如何花销，是杨树清在打理。

2009年7月，发现可能会暴露的杨树清，给“大亮子”打电话，对其称，卫生局内已经有个出纳出了事(指获刑)，最近检察官也盯王文永比较紧，还有很多人在这段时间内总是写信举报王文永，所以把钱分成两次退给了刘桂亮。刘桂亮说：“她还告诉我，不让我动这些钱”。

检察官对杨树清的讯问，印证了刘桂亮的说法。杨树清称，得知自身难保，想把钱退给刘桂亮来保全自己，之所以选择银行汇款，是因为日后一旦案发，这是他们退回赃款的凭证。

去年5月，王文永和他的妻子先后走上了通州区法院的被告席。

腐败案牵出“装修局长”

王文永案发，缘于通州卫生系统一系列腐败案的被调查。

2007年，原通州区两家卫生院的院长，因牵涉北京最大的医疗器械贿赂案件双双获刑。原通州区潞河医院党委书记邱振环涉嫌受贿70余万元和194万元巨额财产来源不明，被判有期徒刑11年。随后，原通州区妇幼保健院院长、原通州区第二医院院长也相继因经济问题被检方调查。

办理这些案件时，检察官已经开始关注时任通州区卫生局局长王文永。与此同时，检察机关陆续收到举报通州区卫生局长受贿的举报信，信中，举报人都将王文永称呼为“工程局长”、“装修局长”。

收到举报信后，检方私下进行调查走访，但没有任何收获。因举报多涉及医院工程，于是，在办理医疗器械贿赂案件时，检察官便留心询问了一下几个涉案卫生院的装修问题。得到的答案出奇的一致。所有的装修工程，全部交给了云亮琛建筑装饰工程公司，公司老板叫刘桂亮，所有建筑装修的事情都是王文永一个人拍板。“我们院要装修，我都不知道，都是‘大亮子’告诉我的。”通州区一家卫生院的院长告诉记者。这和检察官收到的举报信中的内容完全符合。

出纳挪公款局长受调查

真正牵出王文永受贿案的，是通州区卫生系统一名女出纳的案发。

原通州区卫生局女出纳员李明潞，虽职务不高，但却可以接触局里财务的支配。为了满足自己的奢侈生活，李明潞开始在公款上下工夫，第一次挪用了1000元，尝到甜头的她愈发不可收拾。从2005年开始，李明潞陆续挪用了190多万的公款。

2009年，王文永因为年龄问题退居二线，审计部门要求对其在任时的账目进行例行审计，李明潞作为出纳员，也接受了审计部门的询问。李明潞认为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，于2009年7月7日自首。去年8月，李明潞因挪用公款罪被判处十三年六个月有期徒刑，时任卫生局财务科科长也因玩忽职守罪被判拘役六个月。那时的王文永已经坐立难安，他知道，卫生局出纳的获刑，会让检方直接找上他的门。检方也确实对王文永任职期间的账户进行了调查，但仍没有发现漏洞。而王文永妻子账户中的两笔大额转账引起检察官注意。

检察官在调查中发现，王文永妻子杨树清的账户分别有50万和29万两笔巨额转账，两笔钱全部进入了刘桂亮的账户，这让案件有了重大突破，结合举报信，检方马上将刘桂亮“请”到了检察院，刘桂亮很快供述了自己和王文永的“那点儿事”。

10年腐败行为未获监督

该案在通州法院一审开庭，法院以受贿罪判处王文永十年六个月有期徒刑，而其妻子杨树清因协助丈夫受贿，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。

夫妻两人均不服法院判决向市二中院提起上诉。今年2月17日，市二中院作出维持原判的终审判决。与此同时，行贿人刘桂亮也因行贿罪被判一年六个月，缓刑两年。

检察官认为，近几年，卫生系统多有经济犯罪案件发生，像王文永这种职务犯罪可以维持10年没人发现的，确属少数，这也充分证明了卫生系统内的监督机制非常不健全。

检察官告诉记者，在看守所内，杨树清十分尴尬，看守所医务室内的医生，竟是在她手下实习过的学生。(记者 穆奕)